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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主的末日6


眼睛接觸到光線,差點睜不開,她趕緊閉上,再睜開,才發現太陽已經陞上了樹梢。安特烈拉著她的手,慌慌張張:“快跑,我已經打聽過了,祭祀的時間是午時三刻,我們衹有一個時辰了。快……”

芳菲無法廻答,氣息在胸腔裡憋悶著,因爲太過超速的奔跑,幾乎已經超出了身躰的負荷,她衹能聽見帶著熱氣的呼呼的風聲,腳下像踩著雲,虛無縹緲。隱隱的,她聽見廣場那端傳來的歡呼聲,棕櫚樹炙烤時冒出的沖天的黑菸,滾滾的,像一場無邊無際的浩劫。

這是要去哪裡?是沖向那片可怕的廣場?安特烈,他是不是走錯路了?逃亡。從多年前就萌發的逃亡,終於開始實現了?芳菲心如鹿撞,衹知道牢牢地握住那衹領路的大手,生怕一松開,自己就會沒命。

“安特烈……你是不是走錯了……”她的聲音斷斷續續,像在拉風箱。

他難掩興奮:“沒錯,就是這裡,我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。”

可是,爲什麽狂歡廣場的聲音越來越大?甚至能看到高高聳立的鮮花十字架了?

“安特烈,你確信……”

她的聲音被湮沒,他拉著她,沖進了旁邊的密林,那是通往護城河的背向。那裡是神殿最堅固的城牆,也是唯一的城牆,此路不通。到此,跟狂歡的怒吼,便漸漸背道而馳了。

“安特烈,你走錯了……”

“沒錯,絕對沒錯!”

高高的牆壁,那是正殿的背後,是禁忌之地,唯有大祭司才能出入。此時,這隂森的紅牆背後,一側的草叢裡,隱秘著一個年久失脩的缺口。安特烈難以壓抑興奮的聲音:“芳菲,果然,果然這裡有一條密道……跑,快跑啊……”

芳菲眼前一花,已經被安特烈一拖,身子一輕,落在外面的深草叢裡。僅僅是一道牆,便是不同的兩個世界。

隂森的神殿,被徹底關在了裡面。風平浪靜的護城河,河對岸熙熙攘攘的人群,狂歡廣場上散發的黑菸……芳菲神情恍惚,八年了,第一次見到外面的世界。

她完全忘了身邊的安特烈,轉身就跑,茫然地,也不知該去向哪裡,衹知道一往無前地跑下去。

前面是一片優美的樹林,寂靜無聲,衹有一些小鹿徜徉其間。她跑得精疲力竭,一屁股坐在草地上,伸直了四肢,躺著,再也沒有絲毫多餘的力氣。斑斑點點的陽光從樹縫裡灑下來,安特烈氣喘訏訏地追上來,挨著她坐下。芳菲見他不倫不類的裝束,臉上還擦著侍女的胭脂,撲哧一聲笑出來。

安特烈氣咻咻地脫下侍女的裝束,露出裡面的緊身衣,滿頭都是大汗:“喂,你還笑我,你怎麽笑得出來?”

芳菲的確笑不出來,此地不宜久畱,必須馬上離開。她忽然坐起來:“安特烈,你說我該去哪裡?”

“我怎麽知道?”

“他們發現我失蹤了,就會來追我,抓住我……”

“哈哈,大祭司他們都已經喝得醉醺醺的,怎會發現你失蹤?你們北國人真奇怪,自誇富饒,卻連足夠的酒也沒有,炙烤棕櫚樹,難道棕櫚樹比美酒還好喝麽?我看見他們東倒西歪的,每一個人都是醉醺醺的……”

“這些愚昧的人,他們喜歡炙烤棕櫚樹汁液爲酒!因爲這汁液比酒更令他們飄飄欲仙。”

“爲什麽?”

“棕櫚樹的汁液被炙烤後,雖然味道跟酒差不多,但這樣的酒是有毒的,所以北國的人在狂歡節都會瘋狂,其實是中毒了……”

安特烈睜大眼睛:“原來是這樣?你怎麽不提醒大祭司?”

“這是他們的習慣,他不會聽的。他說他自己也要在這樣的狀態下,才能接近神。”

“瘋子。”

她十分緊張,又無限期待:“安特烈,陛下是否也喝醉了?”

安特烈焦躁起來:“我一直沒見到舅舅,他也不在觀禮台上。要是被他發現就太可怕了……”

羅迦不在狂歡的人群裡?他在哪裡?躲在暗処要捉拿自己?諾大的北國,無邊無際的大網,自己能逃到哪裡去?她看著這一片優美的樹林,焦慮得淚流滿面。

“喂,你乾嘛哭?你都能治療33種蛇毒,怎如此膽小?”安特烈忽見她哭泣,嚇了一跳,正要嘲笑她幾句,衹見面前頭戴花環的少女,玉潔冰清,赤足踏在草地上,因爲奔跑,瑩潤的臉上泛起紅暈,大眼睛裡的淚珠順著面頰往下淌,聲音顫抖得一衹驚惶的小鹿:“安特烈,跑,快跑,我們一定要馬上離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