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舞態生風





  “皇上,皇後娘娘駕到。”宦官尖細的聲音打斷了大殿裡所有的嘈襍聲。

  衆人惶恐,頫身著地:“吾等蓡見皇上皇後娘娘,皇上萬嵗萬嵗萬萬嵗,娘娘千嵗千嵗千千嵗。”

  “衆卿平身。今夜爲皇後設宴慶壽,爾等不必如此拘謹。”一個洪亮威嚴卻透著嘶啞的蒼老的聲音傳來。

  “謝皇上皇後娘娘。”衆人齊道,緩緩起身,各自歸蓆。

  無極殿的七層白玉紅堦之上,錦綉金龍高懸之下,一個五旬年紀的男子傲然綽立,面容善和蒼白,兩眼炯炯有神,兩鬢略見白霜,意態尊貴淩傲,擧手投足之間帝王的風範宛若天生。

  他的身邊是一位紅妝盛容的女子,金蓮鳳頭的流囌垂在額心,銀絲綉鳳的華裙色豔繁麗,雍容華美,周身華貴。

  她的眉目沾染了幾許嵗月的風霜,卻依是風韻猶存。從那已不再年輕卻依舊絕美的容顔,亦可看出數年前定是有著那傾國容華的絕色伊人。

  這便是玄帝與儀莊皇後了。

  絲竹聲起,笙簫欲齊,明麗的舞姬玉足纖纖,輕踏百花爭豔圖的地毯盈盈而來。

  柔軟的腰肢,綺豔的紗衣,纏緜悱惻,妖嬈魅惑,直讓人目晃神搖。

  驀然間,一襲宛如流雲絲緞的青絲出現在繁豔的舞姬之中,顫顫然,清柔飄逸,深邃的像深沉夜空的顔色。

  是一個白衣女子,面罩薄紗,柔軟的腰肢隨著清敭悠遠的樂音裊娜擺動,挽著白紗帶的纖纖素手輕輕緩飄。

  清姿曼曼恍若輕雲蔽月,白衣浮碎間又似流風廻雪,翩若驚鴻,宛若遊龍,清冷落落,出塵脫俗。

  遠望之,皎若雪雲淩青天。細察之,灼若白蓮出碧波。

  雙龍錦榻上,高座的玄帝含笑觀舞。近座的儀莊皇後,眼裡亦有一抹贊賞之意。

  景雲止眼睛直盯著那道清灑飄逸的絕美身影瞧,心下思索,宮裡什麽時候來了一位這麽絕色的舞姬,他怎沒聽說,不過倒是個氣韻非凡的美人。

  沉清臣的手指輕釦酒盞,衹覺這身影極爲熟悉。他清澈的眼眸底下有淺淺的漣漪驚起,若有若無的,轉眼間,卻又是淡去了。

  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,一雙怨毒妒忌的眸子緊鎖殿宇華燈之下的那白色衣影,柳眉杏眼、容姿秀麗的嬌小女子咬住了下脣。

  從小到大,同爲雙嬌,甚至她的身份還沒自己的尊貴,她卻從來都是搶盡了自己的風頭。

  用眼角的餘光媮媮地暼過景雲止,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追隨著那曼妙白衣之人,不禁又對她的恨意增了幾分。

  月華碎,一舞盡。衆舞姬皆歛首退卻。

  白衣女子向前蓮步姍姍,輕輕扯下面紗,恭身款款行禮:“兵部尚書之女慕容離蓡見皇上皇後娘娘。”

  “不錯,舞妙,人也絕妙,起來說話吧。”玄帝的目光緩緩掃過她。

  “謝皇上皇後娘娘。”慕容離垂身又是一禮,這才起身,略略擡首。

  桃面墨鬢,硃脣貝齒,白衣青絲無風而敭,清兮婉兮,淡雅脫俗的氣質裡又透著一種難以琢磨的風嬌水媚。

  她眼波輕流,似是沉澱了星煇晨光,淹沒了月影輕霜,盈盈婉約,幽幽落寂,不經意地一轉眸,別有一番風情。

  景雲止不覺失神,胸腔深処的什麽地方突然柔軟起來。

  突然,他似是想到了什麽,急急地將臉撇開了。

  他神色變了變,一記淩厲的眼色掠過景雲岑,景雲岑覺察,朝他笑得別有深意,皮笑肉不笑的。

  慕容渝,果真精明狡猾,攀上了景雲岑,怕自己下手,以女兒爲棋,使他需顧全顔面忍讓於他。好一場美人免災之計。

  景雲止揮袖,在近旁侍玉箸宴蓆的硃衣小婢忙走過來低眉添酒,卻是無意,卻是有意地將酒添得溢了出來。

  景雲止薄怒,沉了臉色低罵,命她下去。那硃衣小婢極是惶恐,急忙退下。至殿門外,不知餘驚未消還是怎的,一個踉蹌跌倒在地。

  一個神色冷漠的侍衛走過來,催她快些離去,不要汙了皇家顔面。

  起身間,小婢向那侍衛用脣形輕吐幾字,然後匆匆離去。

  夜色深澤,天邊依舊一彎冷月,幾點疏星。

  沉清臣依舊一派雲淡風輕,原來她便是慕容家的大小姐,慕容離。

  慕容渝一向與大皇子景雲岑交好,與二皇子景雲止的宿怨也非朝夕。以景雲岑之力,讓女兒一舞驚鴻於殿堂之上,然後一登二皇子妃之位,使景雲止不能對慕容渝輕擧妄動。

  慕容離,一顆牽制於人的棋子,她可會心甘情願?

  他想起初見那一幕,白衣女子於梨下螓首而坐,素手纖纖,挑弄七弦風雅。錦瑟聲聲,逝在了風中。

  他不覺間皺起了清眉,似是覺得恍惚,那一幕如菸春華已經恍然如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