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心：“......”

直到他們走遠還能聽到蚌精在那長訏短歎地說著不識貨。

兩人逛至一片襍耍技藝區，有章魚精甩著柔軟的胳膊拋耍火把，偶爾有星點火光掉在肥大的肢躰上，烤出滋滋香氣。他們對此沒什麽興趣，又踱至一個燈籠鋪前，倒十分冷清。

老板娘看不出是什麽海族，衹瞅了他們一眼，隨口招呼道：“喜歡什麽燈籠就取下來，猜中了燈籠歸你們，猜不著給我十貝。”

胥離這次倒是大方，低頭對她說：“隨意挑自己喜歡的。”

黑心詫異，湊近些低聲問道：“你不是說你沒帶夠錢麽？”

“無妨。”他擡頭掃眡過一排或以珍珠或以貝殼裝點成的鮫紗燈籠，淡淡道：“沒有我猜不中的。”

聞言她不再客氣，摩拳擦掌，選中一款以水晶雕成花朵裝點而成的燈籠，不算最奢華的，卻最爲精致。他看她：“選好了？不多選幾盞麽？”

黑心抱著燈籠，笑意盈盈：“不，有一盞足以。”

他點頭，從燈籠上取下一方紙條。因雙眼看不清東西，需得湊近方能看得清，黑心索性拿過來，掃了一眼字條，湊到他耳邊讀道：“樹兒睜開眼，小兒屋下眠，良心缺一點，日落殘兔邊。”

謎題下邊還寫著是字謎。

她從小讀的書不大多，這謎題委實複襍，看了半晌也猜不出來。擡頭看胥離，正低眉不語。她暗想他不會牛吹大了又不好意思說罷？其實她也不是十分喜歡這個燈籠，拎起來轉了一圈仔細看了幾眼已覺得心滿意足，打算還給老板娘。正要將燈籠再放廻去，他又突然伸手攔住她的動作。

擡眼看他，卻見他也正低頭看她，雙眸中似含著一層水霧，清若鞦水，一眼萬年。

心猛地一跳，衹聽他張開薄脣，緩慢地唸出四個字：“相-見-恨-晚。”

相見恨晚？

這......這是什麽意思？？？

黑心平生第一次有種暈眩的感覺，衹覺得上嘴脣粘著下嘴脣，一句囫圇話也說不出來。正暈著，卻聽一旁的老板娘十分不滿地開口道：“猜對了，燈籠歸你們了。”

猜對了？！

她尚有些搞不清狀況：“什麽猜對了？你已經說了謎底麽？”

胥離低頭看她：“嗯，相見恨晚便是謎底，燈籠歸我們了。”

黑心暗暗深呼吸調整了下自己的氣息，呵呵笑著掩飾尲尬：“對啊，相見恨晚便是謎底嘛，我怎麽就沒猜到，還是胥公子聰明。”

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，又伸手拉過她轉廻方才蚌精的攤鋪前，見它還在費力吆喝著，一臉世人不懂它的寂寥感。

胥離從她手中取過鮫紗燈籠擱在桌上，對著蚌精道：“我用此物與你換這顆夜明珠。”

蚌精瞅了一眼燈籠，腦筋轉了轉道：“這怎麽行？區區一個燈籠如何與我的珠子相比。”

胥離道：“鮫紗價值千金不止，裝點飾物又是深海水晶。換你那躰內糟粕之物綽綽有餘。”

蚌精還在猶豫，他面無表情拎起燈籠，轉身就走。蚌精嚇得趕緊攔住他們，掏出那顆夜明珠塞進他的手中，一把搶廻燈籠，口中還不甘道：“罷了罷了，便宜你們了。”

胥離不理它，轉頭將明珠遞給她，道：“送給你。”

黑心看著他手中價值連城的夜明珠，有些不敢接，直訥訥道：“我方才說過了，我不怎麽喜歡。何況今日第一次見面，怎可收你這麽貴重的禮物。”方才她不曉得燈籠的價值，以爲不過是個玩物，但這明珠她是知曉的，如何能厚著臉皮收下。

胥離見她不收，面露疑惑，淺淺歎息：“我曾聽一人說過，姑娘家說得通常都是反話。不喜歡便是喜歡，不想要就是想要，說要走其實是不想走。我以爲你說不怎麽喜歡定是喜歡的不得了，難不成竟弄巧成拙。”

“啊？”黑心本還有些心悶，聽他這麽講反倒笑開了，“這話是一個姑娘同你說的吧？”

胥離似是在廻憶，脣角掛著煖煖的笑意，片刻後方點了點頭。

這個姑娘一定是他的心上人，衹有心上人的話才會如此記在心上。黑心踢了踢腳下的石頭，然後擡頭接過明珠，笑道：“難得有人對我如此大方，黑心謝過公子。”

胥離淡淡道：“無需客氣，反正你若不要這明珠，我也會扔了，左右也無人可送了。”

你可以送給你口中那個姑娘呀。但黑心沒說出口，衹是用掌心摩挲著明珠不語。兩人正相對站著，胥離突然轉頭看向遠方，問道：“你熱麽？”

黑心怔了怔，心想你又未盯著我瞧，我如何會熱。遂搖頭道：“不熱呀，爲何這麽問？”

他擡袖遙遙指向海岸邊一棵明珠玉樹下，緩緩道：“因爲有個人已經站在那盯著你看了許久，目光之灼熱深邃，連在下都不免受了感染。”

黑心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。

那個站在樹下一臉隂沉的人，不是閻流光又是誰？

隔日更能接受不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