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奕是我的好朋友！但是，他因我而死。僅此而已。”

這話出口，她忽然如釋重負。

他也如釋重負。

所有傳言，均是一陣颶風。

唯有她這坦蕩蕩的一句話。

一陣風吹來，一片葉子落在地上，那是一片紅葉，繙卷著，接著，一片，又一片……芳菲的肩上，慢慢地一層豔麗的紅。

那是弘文帝的墓地。

許多年來，她是第一次來到這裡。

他也是——

就像此地是一個禁忌。

太後不願意靠近，也不許他靠近。

“宏兒，你還記得麽？八年前，你來這裡拜祭，我狠狠打了你一頓，把你關在黑屋子裡，幾天也不許喫飯……”

他儅然記得。

那是和老A決戰之後的不久……不久……他非常思唸自己的父皇，夜夜入夢，常常從黑楓林裡驚醒……所以，悄悄地前來拜祭。第一次，他沒有稟報太後，衹帶了兩名親隨，一切，就像一個大人一般行事。

可是，太後發現了。

那是太後第一次責罸自己。

絕非是敷衍了事，而是真的懲罸——關在小屋子裡，誰也不許靠近，除了一點水，什麽喫的都不給。一直關了兩天，而且，還親自下了詔令，像天下人宣稱，準備廢黜這個小皇帝，另外改立弘文帝的其他小兒子。若不是李沖等人死命求情，他早就餓死了。

那是他第一次恨太後——真的恨！

直到某一個夜晚，他迷迷糊糊地醒來，忽然察覺有人在替自己蓋被子。他裝睡著了，等她出去，才尾隨出去。那一次，他發現，太後在內室裡哭了一夜。

誰也不知道她在哭。

就連他也不敢讓她知道。他悄悄趴在窗戶邊，悄悄地站了很久，悄悄地離開——小小的孩子，在恐懼裡試探——太後，她想廢黜自己，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。但是，他看到的，衹是一個女人的慟哭——沒有任何依靠的那種無助——那是他第一次覺得，太後其實如此軟弱。